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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9.第139章 无眠,檀香安神


 凤夙无谓轻笑:“凤国被灭这么多年,我若看不透乱世割据,当初便不会成为你的教习夫子,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,无需忌讳。”


 燕箫紧了紧凤夙的手:“当年燕国灭了凤国,投降文武良将不在少数,而这些人表面上臣服的人是我父皇,但实际上效忠的却是白玉川。燕国灭了凤国,原本就民怨冲天,若是当时杀了白玉川一流,势必会动摇燕国根基,如此一来,燕国若是今后再想攻打列国,敌国良将又怎堪被大燕所用?父皇当初也是被逼无奈,但现如今只怕要后悔莫及了,若他早知道白玉川有此狼子野心,依他的性情,绝对不会放任白玉川势力坐大。”


 闻言,凤夙迟疑开口:“我在想,白玉川在你父皇身边伺候那么多年,所以白玉川是什么样的人,你父皇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,之所以不动白玉川,一方面是因为他势力很大,牵一发而动全身,另一方面也许你父皇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。”


 燕箫眸光转浓:“为什么会这么说?”


 短暂沉默,凤夙说道:“当初我一直好奇是谁在我眼睛里下了毒,所以夜间往来皇宫多次……”


 燕箫不期然想起凤栖宫那一夜,想来她是为了查明真相才冒险入宫,只不过路途碰巧遇到了他,于是也便有了那一夜的阴差阳错。


 所幸,那一夜他拥有了她,要不然又怎会有了两人共同的血脉至亲。


 凤夙淡淡讲述道:“有一夜,我抄近路返回东宫,途径凤栖宫时,无意间看到了你父皇。”


 燕箫皱了眉:“我父皇夜间去凤栖宫干什么?母妃的寝宫,数十年都没见他去那里看过,你会不会看错了?”


 “确实是你父皇,身边只有两位近侍跟着,想来行踪并不想让太多人得知。三人走到庭院中,忽然间听到了一阵男女寻欢之声,房间内男子声音送到耳中,尤为熟悉……”


 “是白玉川?”燕箫咬着牙,“母妃的寝宫竟被他践踏成了淫窝,可恨……”情绪翻涌,瞬间又是好一番咳嗽。


 凤夙摇头叹道:“你不是早知道凤栖宫的秘密吗?所以现如今又是跟谁置气呢?”


 “怎能咽下这口气?”燕箫试图掩盖所有不该外露的情绪,可表面平静无波,心里却宛若翻涌不息的云。


 “若你登基为帝,届时毁了凤栖宫便是,自此以后眼不见为净,也省的郁结难舒了。”这话也算是劝慰了,况且她原本就不擅长劝人。


 燕箫看着凤夙:“……我父皇是什么反应?”


 “内侍愤恨交加,几欲上前捉奸,唯有你父皇面色如常,抬手制止了内侍,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这才转身离开。”


 燕箫眉目闪烁了一下,最终恢复平寂,淡声说道:“……这不太像我父皇一贯的行事风格。”


 凤夙点头:“是啊!你父皇以前没少对我棍棒伺候,那么狠的一个人,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选择缄默,所以我才说不寻常。”


 “帝都闹鬼,白玉川和吴国来往甚密,其中丝丝缕缕的牵扯,看来父皇并非全然不知。”燕箫话语平静,更甚者还带有一抹莫名的讥嘲。


 “也许,你可以坐观龙虎斗。”


 “放任我父皇和白玉川厮杀?”


 “……确有此意。”想来他也是这么想的。


 东宫太子眸光望向窗外,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:“夫子,天快亮了。”


 窗外不知何时早已曙光乍现……


 东宫,夕颜殿。


 “把她眼睛挖了。”


 冰冷之语从燕箫口中吐出来,惊得抱琴脸色惨白,抱着燕箫的腿,帮其主子求饶:“殿下,殿下……奴婢跟您磕头了,跟您磕头了……求您不要对娘娘这么残忍,她可是您的太子妃啊!”


 白芷经过一夜六香魂折磨,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,羸弱女子,没想到竟会在短暂清醒时,吩咐抱琴将她绑在床上,就那么承受锥心痛苦挨过了媚香之毒。


 如今,她满脸满身都被汗水浸湿,看着春寒陡峭的男人,震惊的同时,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。


 那么深的悲,那么重的恨,忽然间就那么争先恐后的进驻到她的身体里,肆意游走间透着无尽的痛和怨。


 她想说“燕箫,你怎能这么狠?”但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,连话都说不出。


 “啊——”


 这道尖叫声是抱琴发出来的,她原本正抱着燕箫的腿求饶,但转瞬间已被燕箫一脚踢飞了出去。


 那一脚自是不留情面,抱琴身体宛如飞出去一般,直直的砸落在廊柱上,顿时一口鲜血夺口而出,眼前直冒金星,险些昏死过去。


 “抱琴……”


 白芷惊呼一声,想要下床,却因为周身无力,竟从床上直直的跌落在地,挣扎着要往抱琴方向爬去。


 那是她带进宫的侍婢,从小就感情深厚,如今被燕箫那一脚踢出去很显然是受了重伤,但即便如此,燕箫却没打算放过她们主仆二人。


 “杖杀。”


 燕箫下达的死亡令,目标直指抱琴。


 短短两个字,却让走进房间的凤夙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。


 知道他心狠手辣,只是没想到竟会下手这么狠。


 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婢女,经他一脚踢去,只怕也撑不了多时了,但燕箫似是觉得抱琴死的太慢,所以才会提出杖杀酷刑。


 凤夙可以想象,女子身上被打碎的肉末,将会随着染了鲜血的棍子四处飞溅,场面惨不忍睹。


 这样的必杀令,凤夙之前没少下达,但多是对抗仇敌和男人,很少拿来对付女人,但燕箫对白家之人的仇怨,显而易见。


 这样的他,没人能够劝得了,凤夙也不想劝,由他去吧!仇是他的,而她的仇早在经年之间被埋没黄泉,埋葬在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浩瀚沙漠中。


 她自小跟随在皇爷爷身边,权谋算计、诡谋阳谋、沙场决策是她每日必修功课,除了这些,更多的时候皇爷爷会叫她坐在他身边,听他念经,抄写佛书经文,并不时的考问她佛经真机。听多了仇杀恩怨,让她对复国之念并没有儿时那么愤慨和执着,相反的会考虑苍生大局。后来起死回生,被皇爷爷赠予佛珠,鬼倒是杀了不少,但现下想来,好像并未杀人。


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佛珠似乎压制了她的仇怨愤慨,偶尔甚至会有悲悯心态出现,望着手中佛珠凝神间,耳边忽然响起白芷和抱琴一前一后的凄哭声。


 东宫太子培养了不少忠心不二的死士暗卫,此刻听闻燕箫吩咐,上前抓着抱琴就往外面拖去,抱琴扭曲成一团,挣扎着伸手去抓白芷:“娘娘救奴婢,您救救奴婢……”


 “抱琴……”白芷跌趴在的,厉声哭了起来,痛苦到了极致。


 天色昏白,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,东宫太子站在殿内,宛如天神归来,周身光华四射,但就是这样一个他,眼神却极其凶戾。


 “还愣着干什么?把她眼睛挖了。”东宫太子出口必伤人,若不伤人,必杀人。


 “是。”暗卫上前,抓住白芷双手,白芷在一片仓惶和痛苦中,眼前一片猩红,第一次如此憎恨眼前这位男人,浑身颤抖,咆哮着问他:“为什么?为何要对我这么狠?”


 “因为你是白玉川的女儿。”燕箫之声宛如刀锋在刃。


 “因为我是白玉川的女儿?”白芷宛如灵魂脱壳般,失神呢喃,眼神涣散:“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娶我?”


 东宫太子昔日明眸,如今沾染了暮霭浅雾:“我和你父亲相互利用,相互算计,而你只是我们手中的牺牲品而已。”


 白芷浑身发抖,脸色涨红的吼道:“那我呢?我何其无辜,你不能对我这么狠,我爹犯的错,不应该让我来承担。”


 燕箫看着白芷,明明月光萦绕,但出口之声却凉薄到了极点:“我对你狠,不是第一次了,现在才能质问我是不是太迟了。”


 “什么意思”白芷心头一跳。


 “之前你眼睛被挖,是我做的。”


 白芷下意识后退,脸色一变,不敢置信道:“不……不可能,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。”


 燕箫注视白芷,深幽黑眸令她不敢逼视:“武宁疯了,武原起兵条件之一,就是废了你,我总要拿点诚意出来,你说呢?”


 宁妃如今疯癫,以后难以荣升皇后,但武原素来仇恨白玉川,自是不可能让白芷为后,以后祸及他女儿性命,所谓玉石俱焚,大概就是这个道理。


 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,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假的……”


 耳边,白芷还在恨声呢喃,但燕箫却挥手示意人动手挖眸。


 转身,身后凄厉声冲天而出。


 身前,凤夙站在内殿门口,静静的看着他。


 他心一紧,大步上前,将她搂在怀里的同时,掌心遮住了她的双眸,语声喟叹:“别看。”


 那双眼睛曾经是她的。


 凤夙任由他捂着,听着白芷的惨叫声,轻声叹道:“我已经有眼睛了。”


 “我只知道,那双眼睛原本就是你的。”男子声音执拗。


 痴人啊!


 而白芷,只怕从今天开始要从痴女变成怨女了。


 “太子薨天了。”


 天还没亮,消息一传十,十传百,帝都百姓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,齐聚东华门,不过半个时辰就将东华门围个水泄不通。


 东华门是东宫出入必经地,但凡有消息传递都会经过这里,也难怪百姓聚首在这里等候消息了。


 起先,众人只当这是以讹传讹,但越来越多的人聚首东华门,于是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,更何况,太子薨天,并非真的是以讹传讹,当“咚——”的一声鸣钟响起,众人都惊呆了。


 静,几万人长街,人山人海,所有人都站在那里转瞬间停止了呼吸。


 钟声是从东宫传出来的,太子薨天丧钟,他们是不会听错的。皇帝驾崩钟响九下,太子薨天钟响六下,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,经年如是,众人屏息数着钟声,当六道冲天鸣响,尖锐响彻帝都上空时,所有人都震惊了,静默片刻,也不知道是谁站在人群中,凄厉的冲天一字一字喊道:“太—子—薨—天—了。”


 此言一出,百姓瞬间回过神来,齐声大呼:“太—子—薨—天—了。”


 声势如雷,几乎颤动了大半个帝都,人在其中直觉耳蜗生生做疼,一度恨不得塞上双耳。


 声音还在帝都上空盘旋,众人双膝纷纷一弯,跪倒在地,哭声起先很小,但转瞬间便响彻天际……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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