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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 千里追妻


 张松一碗酒下肚,脸上的笑已然消失不见,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,他看向帐外银白冰冷的世界,踌躇满志道:“不瞒军师,我想立功,想和咱们将军那样建功立业,一辈子在战场拼杀,待老了杀不动了,再功成身退,回到老家,到那时亲朋好友都会以我为荣。”


 叶卿卿难得见张松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,淡淡一笑道:“会有那样一天的,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。”


 只不过张松虽勇猛,但缺乏谋略,要立功,怕是还要等上很久。


 张松放下手中的酒碗,抹去嘴边的酒渍,目光炯炯地看向叶卿卿,问道:“军师可有办法助我立功?”


 叶卿卿神秘一笑道:“办法是有的,只怕是会有些危险,可不知你敢是不敢?”


 张松眉头紧蹙,拍了拍胸脯道:“常年在外征战之人,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,我又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!军师可莫要小看了张松!”


 叶卿卿抱拳一笑道:“青影不敢,张校尉自然是勇猛果敢的大英雄。”


 叶卿卿低头拨弄碗中的肉,一点胃口都没有。


 张松虽大智慧没有,也没什么谋略,但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,他凑到叶卿卿的耳边,神秘一笑道:“军师是不是吃不惯军营里的饭菜?我会做叫花鸡,倘若军师为我指点迷津,助我立了功,我每天为军师做一只叫花鸡孝敬军师。”


 叶卿卿看了看张松一眼,笑道:“叫花鸡好吃吗?”


 张松挑眉反问了一句:“军师不信我?”


 经过这几日的相处,叶卿卿已经摸透了张松的性子,他有勇无谋,脾气火爆,偶尔有点小聪明,喜欢听奉承的好话。


 叶卿卿呵呵一笑:“好,我答应。”


 张松兴奋地举起手,待要与叶卿卿击掌欢呼,叶卿卿轻咳一声,端起酒碗,冲张松一笑道:“那个,张校尉喝酒!”


 张松是个急性子,又急于立功,连酒都顾不得喝了,便继续追问道:“军师所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?”


 叶卿卿喝了一小口酒,辣的嗓子像是冒了烟,她皱了皱眉道:“明日张校尉带来了亲手做的叫花鸡来,青影再告诉张校尉到底如何才能立功。”


 张松正待还要继续追问,后又一想但凡有大才的先生,都喜欢卖官司,就连刘参将都说自己性子急躁,沉不住气,容易坏事,还说让他改了性子,才敢对他予以重任。


 好不容易来了个足智多谋的军师,又答应帮他立功,他便咬了咬牙,忍住了不再发问。


 代价便是他一夜煎熬,辗转难眠,次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,带着亲手做的叫花鸡,一清早便来到叶卿卿的账外等着,他耐着性子等着,还生怕吵醒了叶卿卿,惹得她不高兴,便不教他立功的法子。


 今日虽说是晴天,但雪地里吸收了光和热,比下雪天更加的寒冷刺骨,北风未停,只往人脸上刮来,张松不停地搓着被冻僵的手,缩着脖子,打了个寒颤。


 叶卿卿再次被营中将士训练响亮的呐喊声吵醒,叶卿卿伸了伸懒腰,打了个哈欠,走出了营帐。


 只见张松立在寒风中,眼睑上好似结了一层薄霜,冻的面上通红,见叶卿卿出来,急忙上前,乐呵呵一笑,哈出一口热气,道:“军师早啊!”


 叶卿卿连忙迎他入账,故作笑着问道:“张校尉为何会来的这样早?”


 张校尉拎起手中的叫花鸡,笑得越发的狗腿,道:“我带叫花鸡来孝敬军师的。”


 叶卿卿明媚一笑,那笑灿烂夺目,若冬日暖阳,张校尉愣了愣,顿觉有些恍然,心道:这小子长得也太妖艳了,长的真像个娘娘腔。说好的不能以貌取人,叫你不长记性!张松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。


 叶卿卿昨夜也不曾睡好,被窝冰冷如铁,半夜肚子还唱起了空城计,一早上生生被饿醒的,她连忙敲掉那叫花鸡上包裹着的一层泥,那叫花鸡的香气便往人鼻子里钻,闻之让人食欲大增,那鸡还带着热气,她深吸一口气,真香啊。


 因这几日的饭菜不合胃口,叶卿卿清减了不少,标准的鹅蛋小脸,瘦成了瓜子脸,她本就脸上挂不住二两肉,不盈一握的纤腰更是瘦了一圈,冷风不住地往她身上那身宽大的男子冬衣里灌。


 叶卿卿连忙扯下一支鸡腿,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,抿了抿嘴,却丝毫未沾上油渍,张松从未见过有人就连吃饭都如此好看,不觉呆在原地,摇了摇头,心中叹道:老子这是中邪了不成?


 他皱了皱眉,问道:“这叫花鸡怎么样,好吃吗?”


 叶卿卿点了点头,笑道:“好吃!张校尉手艺还不错。”


 张松嘻嘻一笑,凑到跟前道:“那昨夜之事,军师可否能透露一二?”


 叶卿卿勾了勾嘴角,看向那两道浓重的黑眼圈,也难为他定是辛苦的忍了一夜,想必他是一夜都没睡吧,叶卿卿见到他这副模样,觉得有些好笑,又掰下另外一条鸡腿,笑道:“吃不言,寝不语,张校尉稍等啊!”


 张松顿觉心里憋屈,读书人就是穷讲究多,偏偏他又不能发作,只得生生地忍住心里的好奇,叶卿卿吃相优雅,细嚼慢咽,很快将一只鸡消灭了一大半,还象征性地看向张松道:“张校尉要不要来点?”


 其实叶卿卿饿极了,比起军营里的伙食,这只叫花鸡是她这几吃过的最好吃的了,留下一半,再热一热便可再凑合一顿。


 思及此,叶卿卿不觉有些心疼父兄,在外数年征战,定是餐风饮露,或许在战场上拼杀之时,连吃一顿饱饭都难,哪里还能像她,锦衣玉食的堆着,还时常嫌弃小厨房做的菜难吃。


 她又开始想念萧澈做的烤鱼了。


 叶卿卿轻叹一口气,蹙着眉头好像有心思。


 张松哪里还顾得上吃鸡,连忙摆了摆手,讨好道:“老子特地拿来孝敬军师的。”


 叶卿卿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,为自己倒了一碗茶,来军营中仅仅一日,她已经适应了这种苦茶的滋味,她用帕子净了手,放下茶碗,笑道:“军师,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


 张松见她方才就连擦手的动作都格外优雅好看,不觉看呆了,叶卿卿睨了张松一眼,轻咳一声,张松才回过神来,看上去格外谦逊,点头道:“军师请讲,我已经准备好了!”


 叶卿卿笑道:“张校尉运气真好,眼前就有一个立功的好机会。”


 张松连连点头,眼中放光,急忙道:“军师快讲!”


 叶卿卿稍稍停顿,又道:“你可知我朝大军中混进了奸细?”


 张松点了点头道:“这事我倒是听咱们参将说过,他还让咱们一切小心,处处谨慎,但凡发现可疑之人,即刻来报!”


 张松突然双眼一亮,兴奋地问道:“军师可是知道了奸细的下落?”若是他抓到了奸细,那定是大功一件。


 叶卿卿摇了摇头,笑道:“也不尽然,只是有了怀疑,不过还需进一步证实。”


 张松脸色一凛,恶狠狠道:“若叫我抓到那小子,定会将他千刀万刮,碎尸万段!他害咱们牺牲了多少将士。”


 叶卿卿眸色一冷,接连几次大败,叶家军损失了过半的精锐,他们都是父亲多年的心血,还害得父亲受伤,她定要揪出奸细,为父亲报仇。


 叶卿卿摇了摇头,道:“不可!此人便是抓住了也不能轻易处决了。”


 在军营中安插奸细,并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,必得是权势滔天之人,兵权向来掌握在父亲手中,那奸细能偷到御防图和行军图,那必得是在军营中担任要职之人,其他人不可能接触到这些军营中的机密。


 能将手伸到军营之人,在朝堂之上,也是屈指可数。


 南朝朝堂之上的武将以父亲为首,武将的心中并没有那些弯弯绕绕,当然柳常青和他老爹除外,他们是后来被瑞王派去分父亲兵权的。


 父亲官拜镇国大将军已久,且数年镇守许州边境,建立了累世功勋,朝中武将大多是父亲一手栽培提拔上来的,且父亲一向善待下属,叶家军纪律严明,个个都以父兄为榜样,对父亲更是敬若神灵,便可排除那些武将的可能。


 骊山春猎之时,南宣帝浩浩荡荡地去了骊山将近半月,那人想必是在那时动手,那时北朝大军中了父亲的埋伏,父亲歼灭了北朝一万先锋大军,待父亲返京的途中,北朝大军绕道伏击。


 叶卿卿猜测便是在那之前,父亲便是中了北朝大军的调虎离山之计,北朝大军拿到了我朝大军的防御图和行军图,对我朝大军进行围追堵截,我朝大军这才连连退守。


 南宣帝去往骊山之前,下令让董世贤监国,董世贤一直在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的态度,可瑞王萧誉在狩猎场上向南宣帝求娶董婉儿,此事定是他早就与董世贤商量之后才做的决定,那便意味着董世贤在这之前便与萧誉暗中来往,暗通款曲。


 若是他有了扶持瑞王上位的心思,那他要对付的第一个人便是手握重兵的父亲,因为在世人的眼中父亲正直不阿,不涉党争,而自己又和萧澈之前有婚约,而董世贤那时代替陛下处理国政,也便有了调兵之权。


 董世贤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,或许此人就安插在叶家军中,此人说不定父亲还很信任他,所以父亲才没有怀疑,只需查清是谁在近半年内调入许州城,又在叶家军中担任要职,便可以查出是谁所为。


 张松继续问道:“那军师怀疑到底是何人所为?”


 叶卿卿神秘一笑道:“别急,就在这两日,我定会告诉你。跟我去一个地方。”


 ……


 云州城,议事堂。


 这几日都没有打探到叶卿卿的任何消息,就连京都那边也并未收到叶卿卿返京的消息,叶磊巡视完城防,让人将叶定钦唤到跟前,与叶定钦一同进来的还有懿王萧澈。


 叶磊躬身对萧澈行了礼道:“殿下此时来云州城,可是陛下有何旨意?”


 萧澈温声道:“孤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,一是奉旨查清军中奸细一案,另一件事便是为了郡主。”


 叶定钦也觉心头一惊,方才他撞见萧澈神色匆匆而来,眉眼间还带着隐隐的担忧,以懿王的身份查清军中奸细只需派心腹前往云州即可,听说懿王是为了妹妹而来,他心中愈发震惊不已。


 懿王何时会为了妹妹如此上心了?还为了妹妹从京都千里迢迢的赶到云州。


 “殿下是说为了卿卿而来?”叶定钦还是不敢相信,为了保险起见,还是决心问清楚。


 萧澈微微颔首。


 难道他这一年不在京都,懿王和妹妹之间发生过什么?妹妹不是已经拒婚了?懿王这多年来对妹妹不冷不热,难不成一夕之间,冷心冷性的懿王竟然喜欢上了妹妹?


 叶定钦想起之前萧澈对叶卿卿的薄待,心里不觉替妹妹感到难过,他毫不客气道:“妹妹根本就不在云州,怕是要让殿下白跑了这一趟了。”


 虽说他不知道他和妹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在他的心中,他将叶卿卿看的如同稀世珍宝般珍贵,不是叫人说要便要,说弃便弃的。


 便是那个人是懿王,也同样不行。


 萧澈毫不动容,根本就不在乎叶定钦对他的冷眼相对,他起先心里还有些懊恼叶卿卿不顾自身的安危,只身赴险境,但三日未见,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叶卿卿,只想去云州将她捉回来,将她永远禁锢在他的怀中。


 叶磊眼见着儿子和懿王就要剑拔弩张,担心他做出以下犯上之事,便轻咳一声,道:“定钦,殿下远道而来,还不去给殿下准备茶水。”又笑着对萧澈道:“殿下辛苦,快请坐!”


 叶定钦眉头一拧,正要退出去,却听萧澈神色淡然,薄唇轻抿道:“以前是孤的错,今后孤定不会让卿卿受半分委屈。”


 叶磊和叶定钦同时一惊,堂堂懿王竟然不顾身份在臣子面前认错,竟然是为了叶卿卿。


 叶定钦呆了半响,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,心里有些憋屈,但又不想轻易原谅了他,萧澈的姿态摆得极低,他又不好发作,便缓和了语气道:“卿卿确然来过云州,只是两日前,便没了她的音讯,如今我们也不知她到底在何处!”


 萧澈眯起眼眸,心想叶卿卿若是诚心要躲着,以她的聪明才智,怕是会想法设法的不让人发现。


 叶磊见萧澈沉默不语,只是那漆黑的眼眸看上去更加的深不可测,笑道:“定钦说的都是实话,我们也在找卿卿。怕是让殿下白跑了这一趟。”


 许久,萧澈才缓缓道:“不急,孤便留在云州,待寻到卿卿为止。”


 叶磊再次震惊了,急忙道:“那可如何使得,如今两军正在交战,殿下留在这里不安全,若有任何闪失,臣无法向陛下交代,请殿下返回京都,若有卿卿的消息,我定会派人告知殿下。”


 萧澈淡淡一笑道:“我心意已决,将军不必再劝。”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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