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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下楼与山海仙人

桑千秋吟声道:“江湖儿女,何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,千般规矩、万般礼法,遵循本心即可,酒这种东西,想喝就喝,才是快意人生。

枷锁之下,人生不过匆匆百年,恍若天边流星一瞬,生死更是旦夕可至。

老弟,你可别像哥哥我一样,活错了。”

“不,老哥你看错我了。”楚笑烦笑了笑,解释道:“师兄常教导我,不论行至何处,都要待人有礼,客套是必要的。

但事实上,我从来都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,若是可能,我可以一整天都泡在酒缸里,哪管什么白天黑夜。”

“如此?”

“痛饮便是!”

“好,痛快!”

酒过三巡......

桑千秋面色微醺,已然有了几分醉意上头:“老弟,我庄里这三十年的窖藏,品起来如何?”

“呼,好酒。”楚笑烦端起海碗,一饮而尽,烈酒入喉过胃,热气四散全身,舒爽的呻吟出声:“钰琅剑派的通明剑胆酒,还是三十年的珍品,我也许多年没喝过了。”

“远儿,给你楚叔再满上。”桑千秋指了指自己的大弟子,而后说道:“哈哈哈,想不到老弟也是酒中老饕,识得这通明剑胆酒。

快意庄建成之时,五弟共拉来了一百零八坛,可惜这些年过去,喝的也仅剩下二十来坛了。

等过些时日,我再找他讨要些。”

楚笑烦合目,侃侃而谈,似是酒中名家:“这通明剑胆酒,乃是钰琅剑派独家窖藏,极少外流。酒性至烈,初饮如剑气割喉,挂刺肺腑,待酒气上涌时,可令七窍通畅,肝胆通明。

通明剑胆酒的酿造之物中,有一味见血封喉的剧毒,名为穿喉草,以此草为基,再中和数百种烈寒之物,化去毒性,留下酷烈之意,封于寒潭之中窖藏。

这股酷烈之意,亦可杀人,而且窖藏时间越久,烈性便越极致!

此酒窖藏十年之烈性,可让非江湖中人饮之,痛不欲生;窖藏二十年,非一流高手,不可饮;窖藏三十年,非内力精深者,不可饮;窖藏五十年,非宗师,不可饮;窖藏七十年,非大宗师不可饮......

而窖藏百年的通明剑胆酒,而今这天下,唯有“剑绝”凌万尘一人喝过。

能让宗师,乃至大宗师望而却步的剧毒,都没有几样,可这通明剑胆酒却做到了,端的是神奇之至。

也正是因为如此,这通明剑胆酒,仅在钰琅剑派内部流传,外人甚至都没听过此酒的名声,要我说,这酒,虽不着于世,但若让天下烈酒论资排名,此酒可入前三之名。”

“想不到,老弟你竟然对着通明剑胆酒如此了解,竟然连酿造步骤,都略知一二。”

听楚笑烦说的如此详尽,桑千秋喉咙微动、口齿生津,已然想去品尝,那五十年窖藏的通明剑胆酒,究竟是何等的烈性滋味。

楚笑烦解释道:“家师与‘剑绝’乃是至交好友,我故而有幸在无终峰上小住过一年,与千山宇大侠也有过数面之缘。

不过,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。”(凌万尘人品差,灌小孩,未成年人禁止饮酒。)

“哦,是了。”桑千秋恍然叹道:‘山海仙人’何等超尘脱凡的人物,与‘剑绝’熟识,理所应当。”

说是超尘脱凡,一点都不过分,桑千秋可是听着“壶天山海”的传说长大的,在他的感触里,“壶天山海”就像是话本里的人物,不似此人世间应有。

桑千秋初入江湖之时,“壶天山海”便已是名震天下的逍遥仙人,相传“山海仙人”在三十九岁时,武功便已是登峰造极,难逢敌手,达到了“十绝”的层次。

可轮到给“山海仙人”确定“十绝”名号的时候,却让天下楼犯了难。

此前神鳌岛之人入“十绝”,一般都是按照所修功法,冠以“山绝”,亦或是“海绝”之名。

可“山海仙人”有些不同,他是神鳌岛以沉寂近三百年为代价,顶着灭门的风险,山海两脉摒弃隔阂、互通交融,经验积累后,所塑造的最高“产物”。

说是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,也毫不为过。

“山海仙人”突破大宗师后,山海两功竟能追平进度、齐头并进,山神海韵兼备,已是不分伯仲。

“山海绝”?

天下楼从没有起三字名号的习惯,自然也不会有为“山海仙人”破例的道理。

但仅以“山绝”、“海绝”独称,又体现不了,天下楼作为最大的“舆论制造者”,所秉持的严谨态度。

故而一直纠结,几番商讨,也没能定下名号。

这时,一位足以在天下楼悠久历史中,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“大聪明”开口了,“大聪明”表示,我们何必纠结于以前的名号?

不如回归本质,从“山海仙人”最擅长的手段出发,来起名号!

按“天下楼”的习惯,“十绝”之名,一般都是以列入之人,最为擅长的武功来决定的,像凌万尘用剑,那他便是“剑绝”;洛藏锋用枪,便是“枪绝”;万古流用棍,便是“棍绝”;道衍真人擅长用掌,便是“掌绝”。

像“荡清寰宇”、“挑云翻天”之类的名号,都是“十绝”混江湖的时候,自己闯出来的,属于天下公认,与“十绝”之名,并不冲突。

神鳌岛有些不同,因为武学传承的关系,神鳌岛出身的高手,通常都是以内力、真气压人,以至于拳掌兵器上的功夫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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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弱,但也只能说是,什么都会一点,刀枪棍棒使得,斧钺钩叉也能使得,下马弓弩百步穿杨,上马骑射例不虚发,能与剑池的铁匠掰掰腕子,也能与善渊教的御风客赛赛脚力。

但若是说,要压人家一头,在功力相当的情况下,是不可能的,那毕竟是人家的饭碗,神鳌岛要是都给砸了,早就成江湖公敌了。

样样精通,样样稀松,没什么特色,才是神鳌岛最大的特色。

其他人则表示,“大聪明”你就是在说废话,神鳌岛出身的人,懂的都懂,能有什么擅长的手段?

“大聪明”表示,你们就是一群笨蛋,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内力,不就是神鳌岛最擅长的东西吗?

“大聪明”挥斥方遒的一番话,点醒了某些人。

又僵持一年后,也不知是如何商讨的,最终天下楼副楼主拍板做了决定,他们准备了两个名号,以供“山海仙人”选择。

这两个名号,可以称得上是让人“拍案叫绝”,也正是这两个名号,引出了天下楼创立至今,最大的笑话。

“内绝”......

还有“气绝”......

当这两个名号,摆在“山海仙人”面前的时候,他迟疑了。

面对着这两个像是在咒他早死的名号,“山海仙人”的第一反应,是天下楼给他开了一个玩笑,真正的名号一定还未拿出。

想玩个反差的惊喜?

“山海仙人”也不是开不得玩笑之人,表示可以理解,便继续客套了一会儿。

半晌过后,“山海仙人”见天下楼仍无动于衷,便和蔼可亲的向其询问、讨要真正的名号。

然后,天下楼出乎意料的表示,名号就这两个,你就从这里面选。

再然后,“山海仙人”不出意料的,将天下楼给砸了......

正值近一甲子一次的“天下会武”,天下大宗师齐聚天下楼,一群人见“山海仙人”暴怒,纷纷上前劝阻。

“山海仙人”于暴怒中,抽出片刻的冷静功夫,解释了原因,然后大部分人表示砸的好、继续砸,大家都是大宗师,天下楼给个这种破名号,不是侮辱人吗?

但也有少数人,暗自妒忌“山海仙人”年纪轻轻,就踩在他们的头上,先得到了“十绝”的名号,便有二十三位大宗师,不约而同的选择动手阻拦。

恶心、阻止“山海仙人”的同时,也能顺势向天下楼卖个好。

人生在世,逃不过功名利禄,大宗师也是混江湖的,想图个更响亮的名声,无可厚非。

天下楼历史悠久,相传最初时,不过是一间狭小书店,靠着出版当世江湖人物的话本而出名,做大做强之后,便开始品评天下英雄豪杰。

于纸张之间,搅动江湖风云。

在举办第一届“天下会武”,评出“十绝”之后,天下楼的声势,更是一发不可收拾。

初代天下楼主,在“天下会武”之后,以书店为基,盘下半座城池,重修天下楼,但却仅建了一层。

初代楼主立下规矩,天下楼每举办一届“天下会武”后,便可建高一层,若后世楼主违此规矩,天下人皆可杀之。

而天下楼,便由诛杀之人继承。

传承至今,天下楼已建得三十三层,也便代表着“天下会武”,已经举办了三十三届。

若传闻无误,那天下楼创立至今,已经传承了近两千年。

如此厚重的历史,被“山海仙人”顶着二十三位宗师的围攻,硬是从底层砸到了顶层、又从顶层砸到了底层,活生生捅出了两处贯穿三十二层的透明窟窿。

两个恶心名号,换两个透明窟窿,很公平。

而天下楼,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出人阻拦,是因为天下楼副楼主,感觉一人敌不过“山海仙人”,便去唤醒闭关的楼主。

事实证明,这个决定是明智的,不然仅凭副楼主一人,怕是凶多吉少。

天下楼正副楼主齐上,两位实力不亚于“十绝”的绝顶大宗师左右夹击,结果不到三百招,便被“山海仙人”打得抱头鼠窜。

最后,天下楼忍痛赔了“山海仙人”好些财物,才将其哄走。

其实,能给出这两个名号,并非是副楼主脑子真的傻缺,天下楼的本意,是想踩着神鳌岛名声,步入大派之列。

天下楼搅动江湖风云两千年,早就变得傲慢异常,可名声再亮,未出过能横压一世江湖的无敌高手,便算不得大派。

在江湖人眼中,天下楼固然历史悠久,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,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家风评机构,比不得善渊教、神鳌岛、钰琅剑派那样的武林名门大派。

当野心远超出既有的名声之时,人的欲望就会无限的膨胀、作祟。

神鳌岛因山海两脉交融之事,练废了一代人,还为此还了几代的“债”,致使之后两、三百年间,都没出过什么像样的高手。

故而,天下楼便觉得,年纪轻轻的“山海仙人”,纵使贯通山海真意,也算不得什么高手,毕竟神鳌岛孱弱至今,已是空有大派之名,而无大派之实。

所谓“皇帝轮流转,明年到我家”,天下楼想借着“天下会武”之机,以“十绝”的名号,大做文章。

若“山海仙人”受了这恶心人的名号,便代表着天下楼压了神鳌岛一头,而能压大派一头,不是大派还能是什么?

若“山海仙人”不受这名号......两、三百年都没出过一位“十绝”,也配叫大派?

天下楼自以为设了一个死局,就算轮不到自己,也势必能夺下神鳌岛的大派之名,让天下楼声望大涨。

哪曾想,“偷鸡不成蚀把米”,不仅名声没捞着,还被“山海仙人”杀了两个对穿。

结果就是,“山海仙人”传奇一战,二十三位大宗师成了背景,天下楼自此沦为神鳌岛名声下的笑柄。

当生出私心,不能秉持公正的一刻起,天下楼作为一家风评机构,就已经是不合格的了。

此战之后,天下楼正副楼主退位,“飘萍剑客”柳渠召继任,重整天下楼,恢复不偏不倚的作风,又苦心经营数十年,方才勉强挽回名声。

柳渠召继任之后,曾亲往神鳌岛寻“山海仙人”,以“至绝”之名,邀其再入“十绝”,但被“山海仙人”婉言相拒。

“山海仙人”表示,天下楼作为一家风评机构,能做到不偏不倚,那对天下而言是好的,柳渠召若有意重整,神鳌岛愿全力支持。

但是,天下楼,绝不能再将“山海仙人”,纳入“十绝”之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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