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毋乱我曲 毋耽我瞽

 卫国。


 卫侯和行禁酒令，作《宾之初筵》。


 在瞽宗里，卫邑君子议论纷纷。


 于周一代，天子建辟雍，诸侯有泮宫，皆是大学。


 卫国地处殷商故土，昔年康叔封建到卫国时，成王和周公为之颁发《康诰》，要求卫国用殷商故地的风俗来治理民众，用周的道德法度来管理疆土。是以“启以商政，疆以周索”。


 卫国施行的是商政，卫国的大学即沿袭了殷商旧称，称为瞽宗。


 众人都对卫侯的做法有不同的意见。


 “卫侯忧劳国事，夙夜不寐，他听闻天子饮酒无度，是以此劝说天子。”


 “不然，我听说卫侯年高，如今天下多事，他恐怕是担心饮酒过度而耽搁王事。”


 “一派胡言，卫侯何许人，如何会饮酒过度？我听说，当年卫国封建之时，周公作《酒诰》，那是怎么说的来？……对了，是‘亦罔非酒惟行’，‘亦罔非酒惟辜’。殷商的祸患是过度饮酒荒于政事导致的，所以文王要求，‘德将无醉’。酒是用来祭祀神明和先祖的，卫侯不过是重申周公《酒诰》之意罢了。”


 “这话说的极有道理，卫国封在殷商故地，如今，谁家的封邑没有酿酒的作坊，谁家没有一两个酒徒，都城的大街上，每天都能看到宿醉之人，酒驾之徒，卫侯不过是担心这种风气泛滥罢了。”


 “酒者，礼也。如卫侯所作之诗，君子用酒，应当守礼，而君子过度饮酒，会使得君子的威仪受到损害，醉酒之后，君子的礼仪更加不复存在。以我愚见，这才是卫侯本意。”


 ……


 瞽宗度坐在席上，听着这些人的话，一言不发。作为瞽宗之长，他今天的职责已经完成，卫侯嘱咐他，要宣讲新颁发的禁酒令和他新作的诗。


 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，其实这些人说的都不错，不过，卫侯作此令和此诗，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给气的。


 前两天，几位宋国的贵族来访，卫侯很盛情地厚飨几人。一位宋国公子就在飨礼中向卫侯献策。


 说卫国在天下之中，是天下交易最为集中的地方，如今流行于市的货币却有好几种，若是能够统一布币的制造，卫国的财富必定会源源不断的到来。


 卫侯说：“烈王专利而得罪国人，宋国公子的建议，跟专利天下剥夺百姓有什么区别，寡人德薄，不能为鄙邑招来无妄之祸。”


 不料在飨之后的宴席上，这位宋国公子喝多了，大呼小叫，喊什么“天生我材必有用，千金散尽还复来”。搞的礼宾的大夫很尴尬，人刚劝说两句，他就喊什么“三十年河东河西”，打翻了筵席上的笾和豆，头上的冠也歪了，还要狂呼跳舞。


 卫侯气得把他赶出了卫国。到现在气都没消，这首《宾之初筵》，专门写了一大段来嘲讽这位宋国公子。


 瞽宗度六十多岁，身高体瘦，他是殷人移民，康叔封建时，卫国得到陶氏、施氏、繁氏、锜氏、樊氏、饥氏、终葵氏殷民七族，他就是终葵氏后人。


 他敬敬地等了一会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：“卫侯召见。”


 于是，他在寺人的帮助下，坐上传车，来到淇宫。


 淇水是一条大河，横穿卫国境内，天气渐暖，如今淇水已经解冻，水面上的柏舟和木筏再次开始摆渡。


 春夏时节，是禁止捕鱼的，然而在石堰里，一些渔民开始悄悄布置“笱”，这是用竹制成的，放在石堰的缺口，一些大点的鱼顺流而下时就会自动落入“笱”中。……

 

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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