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、困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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嘭——
飞奔。
嘭——
飞奔。
硝烟弥漫，灵气和空间能量在这里不断肆虐，山脚之下，一个深坑在居克的视野里面不断放大。
坑里面破碎的沙子岩石，石头摩擦的火药气味，如海潮般波动不安的灵气，无一不在冲击着居克的感官，提醒着他这里发生的一切。
他渐渐慢下来，由跑到走，由走到行，最后站在深坑的边缘。
“不，如雪——”居克大喊着，他体内的力量在四周翻涌，像海啸一般摇摆不定，周边的灵气忽高忽低，被挤压产生尖啸声。
啪……
力量压着他的腿跪下来，但又像是他自愿的一般，从边缘往坑里挪过去，阵阵的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传来，他也不顾，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如雪的身影，就在某一块乱石之下，向他求救。
他奋力扒开一块岩石，却不是如雪。
原来她在另一块石头下面。
他赶紧扒开那一块石头，却也不是。
血液——
在挤压着他的神经——
卡啦卡啦的石头滚动的声音，压盖了他对自身的感知，导致他的双眼血腥一片。
石头被挖开了，露出下面的泥土。
潮湿——
他摸着手上的水分——
居克静静地站在乱石堆中，他感受到了时间，在他耳边划过，是风，是他在呼吸着。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呼吸着的，呼出来的空气，用手指轻轻地就可以触碰到。
这脚下的石头，自己轻轻一碰就可以触碰到，这山里的树叶，遥远的松林，远在山顶的白云，自己真的可以触碰到。
六月的蝉鸣，还在深山里响彻着，他发现太阳可以拉扯自己的影子，他发现耳朵可以听到风吹过林梢的声音，原来人类的耳朵可以这么神奇。
可是呢，这世间那么多神奇的东西，为什么自己之前视若无睹。
一道灵气在他眼里掠过，点点滴滴汇聚起来，好像夜空中的萤火，汇聚成如雪的身体。
“你来了。”如雪站在空中，声音传来，空若幽灵。
居克眼中出现生的希望，一抹血色微笑在他嘴角升起，“如雪……”
“我们的王还好吗？”如雪柔声道。
居克不知道怎么回答，他用自己的王，来换取了一个确切的虚无的答案。
“你怎么可以舍弃我们的王，你……唉，”如雪仿佛看见他眼神中的倔强。
居克只是看着她，痛苦地摇头。
“居克，你不必为了我，你会找到你自己喜欢的人，不是吗？”
“不，我要的只有你，如雪，你在哪里……你在哪里，我马上去找你，你在那里等我，不要动，知道吗……”
“居克，你还不明白吗？我不要你来，我自己一个人就好，我不需要别人，我……我很好……”
居克看着近在眼前的如雪，心里没有感受到悲伤，这才是让他觉得真正可悲的东西，并不是自己没有爱她，而是正因为爱她，自己在这个时刻，内心却没有一滴眼泪。
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，他空有人类的躯体，没有人类的感情吗？可是他一副异兽的躯体，感情上面比人类要纯洁得多，至少没有那些浮在表面无用的虚伪。在这样一份纯真的情感当中，他还是没有感受到内心当中的哀伤。……
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，他空有人类的躯体，没有人类的感情吗？可是他一副异兽的躯体，感情上面比人类要纯洁得多，至少没有那些浮在表面无用的虚伪。在这样一份纯真的情感当中，他还是没有感受到内心当中的哀伤。
或许是自己太想哭了，所以哭不出来。
思维的混乱，让他开始发狠，开始捶打自己的身体，他用右手拿起石头，砸自己的左手，直到石头破碎开来。又用左手拿石头砸自己的右手，直到右手流出血液来。
啊，血液，血液是假的，他看着眼前的潺潺流淌的液滴，用手指擦了擦，黏糊糊的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种黏糊糊的东西，让他觉得恶心，连忙抓了一把泥土盖在伤口上。创口止住了，血液和泥土混在一起，像揉面粉一般，在居克的手中当中发酵。
橡皮泥，是的，真像，居克才像起如雪说过，人类的小孩有一种这样类似的玩具，叫橡皮泥，居克捏着捏着，手中的稀泥变成一个蛋的形状。居克惊喜一声，马上往里面注入灵气，仿佛里面很快就会孵出什么东西一般。
他想起如雪当时说起橡皮泥的场景。
她吃完了早餐，喝过了早茶，坐在自己的小摇椅上，看着早间邮递员送来的报纸，小腿一踢一踢的，开始为居克朗读今天的新闻。
她用的是饕餮的语言，读的是人类的文字，因此读得很慢，大多时候只是读出来一个梗概，可是那种感觉，却让居克无比陶醉。
如雪读到：人类的小孩会用一种叫橡皮泥的东西，这种东西……这个东西就是一种松软的泥土，人类的小孩会用来学习拼音，通过这种东西学得很……非常快，可以在学中玩，玩中学。下面是制作方法，面粉和水搅拌……
或许，在这个时候，自己的内心，还没有真正承认如雪逝去的事实，他潜意识还认为，如雪还在自己身边。
等他意识到今后没有人为自己读报纸时，才是真正悲伤的时候。
居克的眼泪什么时候落下来，可能是在黑夜，可能是在白天，可能是在归去的路上，可能是在来的路上，居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哭，或者，他早已经在哭了呢。
居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，他从地上爬起来，看着眼前的乱石残岩，似乎还在回顾昨天的梦。他的怀里握着如雪的小手帕，上面还有风带来的花瓣和艾草叶。
“如雪……”看着小手帕，居克喃喃自语道。
他拨去压在脸上的小石子，摸了摸眼角的泪痕，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然后跪下来磕头。
一个。
两个。
三个。
磕完，他站起来，呼吸许久，才缓缓举起右手，晨雾在他手中凝聚，山间的石子，河边的白沙，慢慢往坑里爬去，叠在一起，垒起来，成金字塔形状。
如雪的墓。
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了。
他抬头看着来时的路，那里已经不能走了，他要走一条新的路，可是新的路通往哪里，他还不知道。
可是天下的路尽管都不一样，但是目的地是一样的。
他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，一抹更深的血红倒映在他眼里。
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。
杀光所有守护者。
……
晨间的风吹过杉树林，吹起居克手中的手帕，上面绣着几行娟娟小字：
君若言明尽桃花，何需四季盼雪归。……
君若言明尽桃花，何需四季盼雪归。
叶绿花红春来处，君若采菊妾采薇。
本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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